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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遭日寇蹂躏的常宁》连载之十一:刻骨铭心的回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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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9-5-13 20:32:41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我生于公元1933年,祖祖辈辈居住在松柏小洲塘家园。

1944年日军入侵常宁,松柏沦陷,其时我虽然才十岁,家里穷没钱上学读书,但我很懂事,亲眼看到了日本兵无恶不作的罪行,时过60年了,没能忘记,血海仇刻骨铭心。

一、抓去的夫子一去不回
日本兵每到一个地方,就抓些上年纪的人去做脚夫,为其挑东西送到另一个地方。去松柏小洲塘家园有个叫董隆湘的人,其妻是我们湾村里嫁出的姑娘,按辈份他是我姐夫。日本兵第二次来塘家园掳掠,董隆湘也在湾村里,他不知道日本鬼子路过一地会抓人掳夫,很固执地站在路边与小孩子一起看鬼子兵。不料,一日本兵命令一夫子把担子交给董隆湘挑,董这时候就着急了,又不敢反抗,不得已接过担子去挑,这一去就永不归家了。

董隆湘脸上自小生了一个肉瘤子(也叫气团子),青紫色的。日本兵竟把他这个肉瘤子视为怪物,时不时的有意拿董隆湘取笑。据后来人们证实,在松柏新埠岭靠天堡町的路上,日本兵用刀子割了董隆湘的气团子,董隆湘脸部血流如注,倒在路边死去。由于当时老百姓东逃西躲,虽然事发地与我们湾场只相隔一里多路远,却无人知其情,人们总以为董隆湘远走他乡了,其实他死后尸体被野狗吃了。

我所知道当地被日军抓去做夫子的人,有几个一去不回,杳无音信。他们是陈统连、徐忠秋、刘书生等。据陈统连的儿子说,他父亲被抓去后,在一次拉纤船运物资时,被鬼子活活打死丢尸河里。

二、一顶青色夏布蚊帐的经历
日本兵第三次到塘家园只是几个人,从湾场前面来的。走到我家里就取下挂在床上的青色夏布蚊帐,我母亲苦哭哀求别把蚊帐拿走。日本兵拿着蚊账走到房前坪里时,本湾村村民陈昌钢也上前去求情。这时,不知一日本兵从何处拿起个锤(洗衣服时,敲打衣服的木棒),照准陈昌钢当头一棒,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当即晕倒。日本兵走到湾场水塘边时,我母亲仍苦苦求情,要他们留下蚊帐。狠毒的日本兵用镭锤照准我母亲的胸前用力的一推,我母被推下水塘里。几个日本兵扛着抢的东西扬长而去。可怜的我母亲在水塘里挣扎,我在坪里只知道大声哭喊,不敢下水去救。适时陈昌钢稍醒,他一手握着头,指使我拿根晒衣竹篙子来,把竹篙一头递给母亲,让她顺势爬上来。母亲上来已气息奄奄,湾场里的人想办法抢救……蚊帐被抢走了,母亲性命也差点丢了。

邓家园陈贻祚的屋场一栋三间房屋 ,被日本兵的一个班住占着。这伙日本兵赤膊睡在厅屋里用门板架起的床上,外面一个站岗的。我家的蚊帐被日本兵抢走后,我急想查个下落,8月的一天,我潜伏到邓家园观看,见两个日本兵在屋后塘里洗东西,突然,几个身着便衣的人从屋侧边冲来,举枪“叭叭”两声将两个日本兵击毙,随即遂将陈贻祚屋场包围,先后击毙了站岗的和睡在厅屋里日本兵。老百姓无一受伤。听长辈们议论,这些便衣队专门打日本鬼子,不知他们是共产党组织的抗日游击队,还是国民党中央军便衣队,能够对付日本鬼子,保护老百姓的,就是好样的。次日,我壮着胆子走到陈贻祚屋里,终于找到了那顶青色夏布蚊帐,看到日本兵尸体已生蛆蛹。我把蚊帐拖回来洗干净,放在外面日晒夜露七八天后才敢挂起使用。

三、九个月死里逃生
1944年农历7月21日下午,我湾村里的陈官塔、陈官春、陈昌钱叔侄三人在栽插秋薯时被日本鬼子抓去,强行要他们三人随队伍挑担子送往大市坪街。年轻一点的陈昌钱于第二天借机会逃离了,陈官塔、陈官春二人艰难地被迫到了黄沙河。

黄沙河位于广西与湖南交界处,日军一路上换了不少的夫子。在进入黄沙河时有个叫年徕几的少年人,十二、三岁,由于父母在流亡中失散,他一路上随日军队伍而来,日本兵不管他。年徕几很活泼,他可以到伙房多搞点菜饭或到路过的地方搞点早烟等,便与陈官塔、陈官春交上朋友并认作长辈相称。三人发誓要走一起走,要离开就共同离开。内部秘密商议由年徕儿负责打探机会,准备随时逃离日军。

一天路过一处山林,林密道弯。年徕几行动自便,他到处乱走乱躲,其实是在寻找逃离的地点和出路。傍晚时分,快走出山林时,按年徕几所搞清的方位,趁日本兵没注意,陈官塔、陈官春二人先离开队伍择小路躲在避静处等待年徕几一起走。年徕几来了,三人走了一阵子,年徕几忽然想起他的澡帕没拿来,他硬是要返回去拿。不一会儿,响起几声枪响,陈官塔二人心惊肉跳,是日本兵发觉有人逃跑而打枪,还是对准年徕几开的枪呢,已不得而知,二人伤心地边走边哭。

二人好不容易才走到路上,这是与来时路的方向相反。时值三月季节,白天不敢随便走,躲着歇着,晚上天黑走到天亮。一个晚上,他们路过树林边遇到几个土匪拦路,被土匪搜身,抢走了身上带的全部东西,连衣服也被拨去了。二人穿着衬衣在山里躲了一天,又冷又饿。黑夜下山走了一段路,发现山脚有两间茅屋,住着一对老夫妇。陈官塔二人敲开门,双双跪在老人跟前,乞求进屋烤火取暖,老人见不是坏人,便让进了屋。二人边烤火边向老人说出了逃跑的真情。善良的老人给他们找出两件破旧衣服,又给他们煮了饭吃,告诉如何回家的路线。他们知道了,找到了湘江,顺着湘江河流而下就会走到自己的家,于是他们不停地走,沿途讨饭,走了整整的25天,才到了现衡南县近尾洲湘江地段的鲤鱼塘看见了湘江。鲤鱼塘有很多陈姓人家,且与松柏河口陈姓同宗同族,陈官塔二人得到了族人的同情和关心。族人安排他们洗澡、理发换衣服,提供食宿条件。由于离家9个多月了,归家心切,二人无心久留,只求族人找一条船顺水而下早点到松柏。经族人的大力帮助,陈官塔二人坐船回到了松柏。

陈官塔、陈官春二人分别到家后,全湾村的人都来了,悲喜交切,泪流满面。

(作者:陈昌银(口述),1933年出生,松柏镇人。曾任村党支部书记。)
(作者:陈爱谟(整理),1948年出生,松柏镇人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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